然而,這樣的經驗只是某些特定情境所帶來的浮光掠影,我們稱此為「魔幻時刻」——一個恩寵的時刻。這些零星片刻所捕捉到的快樂時光,與聖人們所體驗到無法言喻的祥和感相比,彷若拿透過針孔所看到的天空與針孔外廣大虛空相比,兩者無論是在廣度、長度及深度都不一樣。就算如此,我們也能從這些流動的剎那學習到一些東西,讓我們在無盡掙扎的時刻,可以感受到真實的豐沛是什麼,同時幫助我們認識有利於此的條件是什麼。
存在的方式
記得某個下午,我坐在尼泊爾寺廟的樓梯上。雨季把整個寺廟廣場弄得泥濘不堪,我們在地上鋪磚塊做走道。
一位朋友邊抱怨、邊踏著磚塊走來。當她到了我面前,以一種極為不耐的態度環顧四周,然後說:「真噁心!如果我掉進這些髒水怎麼辦?這個國家什麼都髒!」因為十分了解她,所以我謹慎地點點頭,希望透過無言的同情,能令她舒服些。幾分鐘之後,另一個朋友拉斐爾也來到這個泥濘的廣場前,她一面在磚塊上跳著,嘴裡一面唱著:「跳,跳,跳!」最後踩到乾地上時,還大呼:「真好玩!」她的雙眼發出喜悅的光芒,然後說:「雨季最棒的就是沒有灰塵。」
兩個人,兩種不同看世界的方法;六十億人類,六十億個世界。
在一次比較嚴肅的對話中,拉斐爾告訴我,一九八六年她第一次去西藏時,與一位在西藏淪陷後經歷了很大苦難的男士會面。拉斐爾說:「他請我坐在一張板凳上,然後從熱水瓶中倒茶給我。這是他第一次和西方人談話,我們聊得很開心,他真的太討人喜歡了!孩子們一直跑過來,以驚奇的眼光注視我們。」
「他問了我很多問題,然後告訴我,自己被中共囚禁了十二年的故事。為了在扎耶巴山谷(Drak Yerpa valley)建造水庫,囚禁期都在開採石頭。然而這是個完全沒有用的水庫,因為河床幾乎是乾枯的!周圍的朋友一個接著一個,不是餓死就是累死。不論他的故事有多可怕,話語中沒有一絲仇恨,眼裡也沒有一點點憤恨,反而綻放出仁慈的光芒。那晚直至入睡時,我都在想:一個受了這麼多苦的人,為什麼還能看起來這麼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