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任何其他時候我都樂於聽說同行有多麼高明,但不知怎麼,我當下不想聽到,就是不想。事實上,他說的話敲響了我心中那座小小的喪鐘。
「恕我不認識布魯菲德先生。」我說,並脫下外套,然後不怎麼情願地將上衣也脫掉。「不過我是不久前才來到這一帶。」
老伯大驚失色。「不認識!看來天底下也只有你不認識他。我可以告訴你,在利斯頓谷地,大家都很尊敬他。」他在震驚之下陷入沉默,劃了一根火柴點燃菸斗。接著他很快瞥了一眼我起滿雞皮疙瘩的身軀。「布魯菲德脫下衣服的身材簡直像個拳擊手,從沒看過哪個男人像他一樣渾身肌肉。」
一波疲軟無力的感覺緩緩席捲全身,我忽然覺得雙腳像灌了鉛一般沉重不聽使喚。我開始將繩索和器具擺開在一條乾淨的毛巾上時,老頭又開口了。
「容我問一句,你哪時拿到執照的?」
「喔,大約七個月前。」
「七個月啊!」老伯露出和藹的笑容,他壓平煙草,呼出一團難聞的藍色煙霧。「我老是說啊,啥都比不上經驗。布魯菲德先生當我家的獸醫當到現在十年囉,內行得很。抱著課本死讀書哪裡行啊,碰到問題,就看經驗夠不夠。」
我在水桶裡滴了幾滴消毒劑,仔細地搓出泡抹清潔手臂。接著我在母牛後方跪下來。
「布魯菲德先生每次都會先在手臂上抹一些特殊的潤滑油。」老伯說,心滿意足地抽著菸斗。「他說只用肥皂和水的話,會讓子宮發炎。」
我展開第一次探索。這是所有獸醫第一次伸手幫母牛內診時都會經歷的沉重時刻。幾秒鐘內就會揭曉,究竟我可以在十五分鐘內穿回外套,還是接下來會有好幾個小時的苦工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