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蘭可的著作,為人類的痛苦點亮了光芒——他讓人們看見,生命最艱難的時刻,也能製造出最令人敬佩的韌性、勇氣與創造力。我把這個概念分享給一個失去了孩子的母親。「我才不在乎什麼法蘭可呢。」她說,「他活下來了。他吃過的苦最終變成了一段新的生命,我得到的結局卻是死亡。哪裡有什麼意義。」
儘管我相信找到意義的可能性無處不在,我也同樣能理解,逼著她去接受這件事,是一種侵犯。要求她在痛苦裡看見光明之處,還言之過早。然而遲早會來到一個時間點,當她認真地看待自己的哀慟夠久之後,她會開始希望停止痛苦。對逝者的思念會變得太過沉重。內心的空洞會變得太空曠。我所說的不是要去鬆開她與過世孩子之間的連結,而是去減少附加在這份連結上的痛苦。在那樣的痛苦中、在那樣的敞開中,她才能開始去探索如何找到意義。
在承受失落的打擊之後,哀慟的心智看不見希望。但是當你準備好再次點燃希望時,你就能夠找到它。不需要讓壞日子變成你永恆的命運。這倒不是說你的哀慟會隨著時間逐漸縮小,而是你必須讓自己壯大起來。俗話說:「沒有淤泥,就沒有蓮花。」最美麗的花朵誕生於污穢的泥沼。我們生命中最壞的時光可以是一顆種子,孕育出最好的時光。它們有了不起的力量,能夠幫助我們蛻變與轉化。
在伊麗莎白.庫伯勒——羅斯提出死亡與損失也有正面意涵的主張之後十年,克里斯多福.戴維斯(Christopher Davis)與同事在美國心理學會(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所出版的《性格與社會心理學期刊》(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上,共同發表了一篇文章。他們在文章中指出,對意義擁有任何一種理解,都好過毫無理解,而理解到的內容究竟是什麼,似乎並不重要。有些人會在對來世的信仰中找到意義。另外一些人會在對親友的回憶中找到意義。還有一些人單純是因為自己見到了心愛之人的最後一面,就感到有意義。痛苦、死亡和失去向來都令人難受,但卻是身而為人無可避免的際遇。而事實上,創傷後成長發生的機率比創傷後壓力症候群還要高。在與許許多多經歷哀慟的人們、安寧病房和安養院裡的臨終病患們一起工作多年之後,我發現,上面這句話是千真萬確的。無論在什麼情況下,意義一旦被尋獲,它就是重要的,而意義,將為我們帶來療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