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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課本裡完全沒寫這種情況,我心裡暗想。此時雪花從大開的門口吹入,落在我光裸的背上。
我臉朝下趴在卵石地面上一灘無以名狀的汙泥裡,一隻手臂深入母牛拚命用力的體內,兩腳在卵石間隙胡亂踩踏想找到立足點,赤裸的上身盡是混了塵土跟乾涸血漬的雪水。農場主人在旁舉著一盞直冒煙氣的油燈,我的能見範圍僅限於油燈投出的一圈閃爍光暈之內。
沒有,課本裡隻字未提要怎麼摸黑尋找繩索和器具,沒說只有半桶溫水要怎麼保持乾淨,也沒說會有突起的卵石戳頂你的胸膛。課本裡也沒說手臂會逐漸陷入麻木,還有手指頭努力對抗母牛強勁的排出力道時,肌肉傳來的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麻痺感。
課本裡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氣力會一點一滴耗竭,感覺徒勞無功,心底深處隱約傳來恐慌的聲音。
我的思緒飄回產科教科書裡的那張照片。發亮的地板正中央立著一頭母牛,一位時髦有型的外科獸醫師穿著一塵不染的產科手術服,將手臂伸入母牛體內時保持禮貌不會太過深入。他滿面笑容、一派輕鬆,農場主人和幫手群滿面笑容,就連母牛也滿面笑容。完全看不到一點塵土、一絲血漬,或一滴汗珠。
照片裡的男人剛剛享用完一頓美味的午餐,移步到隔壁鄰居家隨手幫忙接生小牛,單純是樂趣使然,像是飯後來份甜點。他可沒有凌晨兩點鐘渾身發抖爬出被窩,在積雪結凍的道路上顛簸了十二英里,撐著惺忪睡眼盯著前方,直到車頭燈照亮的範圍裡終於出現那座孤伶伶的農舍。他也沒有沿著白皚皚的山坡爬半英里山路,終於抵達病畜所在的那座連門都沒有的榖倉。
我奮力扭動,想朝母牛體內再多深入一吋。胎牛的頭在後面,我用五指指尖無比艱難地將打了活結的細繩推向牠的下顎。我的手臂一直被母牛的骨盆和胎牛夾擠,每次母牛一用力,手臂承受的壓擠力道大得讓人幾乎無法忍受,等她放鬆下來,我就再將繩套推進一吋。我在想自己還能撐多久,如果不趕快套住胎牛下顎,我就再也沒辦法拉牠出來了。我悶哼出聲,咬緊牙關,再次向前推進。
又吹來微微的一陣雪,我幾乎可以聽見雪花落在我滿是汗水的背上嘶嘶作響。我的額頭也滿是汗水,在我用力推時流進眼睛裡。
碰到小牛難產時,你總是會開始懷疑自己真能打贏這場仗嗎。我已經進入這個階段。
腦中一時之間雜念紛飛。「也許宰了母牛比較好,她的骨盆太窄小,我覺得胎牛根本出不來。」或是「這麼肥美,是適合當肉牛的類型,你不覺得叫屠夫來會更划算嗎?」或是「這個胎位很不正。如果母牛的骨盆夠大,很容易就能讓胎牛的頭轉過來,但就這個案例來說幾乎不可能。」
當然,我也可以用碎胎術將胎牛取出——用金屬線套住牠的脖子然後鋸掉頭。碰到這樣的情況,多半是以滿地支離破碎的頭部、四肢和成堆內臟收場,有一些厚重的教科書專門教你各式各樣切碎胎牛的方法。
但這回沒有一種方法適用,因為胎牛還活著。我將手指伸到極限時,已經能碰到牠的上下唇連合部,小傢伙的舌頭抽動讓我吃了一驚。情況出乎我的意料,因為這種胎位的仔牛通常是死胎,母畜宮縮的強勁壓擠會讓牠的頸部遭到急性拉扯,造成窒息。但這頭胎牛身上還有一絲生機,要出來就得讓牠整頭完好地出生。
我回到水桶旁,桶裡的水已經變成冰冷的血水,我默默用肥皂清潔雙臂。接著我再次趴下,感覺戳入胸膛的卵石比先前更硬了。我在卵石間隙踩穩,甩掉流到眼裡的汗水,第一百次將彷彿變成義大利麵的手臂伸進母牛體內。我將手伸到小牛乾巴細小的腿旁,感覺牠的腿像砂紙一樣磨撕我的皮肉,接著伸向牠的頸彎處,碰到耳朵,然後萬分辛苦地沿著牠的臉側伸向我當前的人生目標:牠的下顎。
真是不可思議,我已經花了將近兩小時做同樣的事:即使力氣逐漸耗盡,還是拚命想用繩套圈住那個下顎。其他能試的方法我都已經試過了,包括推牠的其中一條腿,還有用鈍鈎扣在眼眶內側凹處輕輕牽引,但我後來還是回頭嘗試繩套。
這場接生從頭到尾淒慘無比。農場主人丁斯岱先生個子瘦高、憂愁寡言,似乎一直在等待最糟的情況發生。他的兒子也在,跟他一樣個子瘦高、憂愁寡言,父子倆看著我奮力接生,陷入更深的愁雲慘霧。
最糟的,其實是老伯。最初進入山坡上的穀倉時,我就被這個舒服安坐於稻草捆上的小老頭嚇了一跳,他戴著一頂豬肉派帽,兩眼炯炯有神。那時他正朝菸斗裡填入菸草,明擺著準備來看好戲。
「我說啊,年輕人,」他用帶著濃重鼻音的西來丁腔大喊。「我跟丁斯岱先生是兄弟,我的農場在利斯頓谷地那邊。」
我放下手中器具,向他點頭致意。「您好,敝姓哈利。」
老頭上上下下打量我,眼光銳利。「我家的獸醫是布魯菲德先生。想來你一定聽說過——沒有人不認識他吧,我想。厲害得很啊,布魯菲德先生,尤其擅長接生小牛。你知道嗎,我從沒看過他吃癟。」
我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任何其他時候我都樂於聽說同行有多麼高明,但不知怎麼,我當下不想聽到,就是不想。事實上,他說的話敲響了我心中那座小小的喪鐘。
「恕我不認識布魯菲德先生。」我說,並脫下外套,然後不怎麼情願地將上衣也脫掉。「不過我是不久前才來到這一帶。」
老伯大驚失色。「不認識!看來天底下也只有你不認識他。我可以告訴你,在利斯頓谷地,大家都很尊敬他。」他在震驚之下陷入沉默,劃了一根火柴點燃菸斗。接著他很快瞥了一眼我起滿雞皮疙瘩的身軀。「布魯菲德脫下衣服的身材簡直像個拳擊手,從沒看過哪個男人像他一樣渾身肌肉。」
一波疲軟無力的感覺緩緩席捲全身,我忽然覺得雙腳像灌了鉛一般沉重不聽使喚。我開始將繩索和器具擺開在一條乾淨的毛巾上時,老頭又開口了。
「容我問一句,你哪時拿到執照的?」
「喔,大約七個月前。」
「七個月啊!」老伯露出和藹的笑容,他壓平煙草,呼出一團難聞的藍色煙霧。「我老是說啊,啥都比不上經驗。布魯菲德先生當我家的獸醫當到現在十年囉,內行得很。抱著課本死讀書哪裡行啊,碰到問題,就看經驗夠不夠。」
我在水桶裡滴了幾滴消毒劑,仔細地搓出泡抹清潔手臂。接著我在母牛後方跪下來。
「布魯菲德先生每次都會先在手臂上抹一些特殊的潤滑油。」老伯說,心滿意足地抽著菸斗。「他說只用肥皂和水的話,會讓子宮發炎。」
我展開第一次探索。這是所有獸醫第一次伸手幫母牛內診時都會經歷的沉重時刻。幾秒鐘內就會揭曉,究竟我可以在十五分鐘內穿回外套,還是接下來會有好幾個小時的苦工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