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先从厘清基本理念开始，这有助于弄清楚我要讨论的话题是什么。首先，自意识诞生以来，人类就处于永无终点的对知识的探究之中。我将这种对知识永恒的追问概括为两个字，那就是“科学”。科学是一种想要理解世间所有现实的努力，而现实是一个非常广泛的概念，既包括如从高处掉落的石头或原子核的结构这样比较简单的事物，也有如诗人写作的诗篇、哀伤或喜悦的泪水以及人们对未来的祈祷之类没有实体、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事物。我个人认为科学可能永远无法弄清楚那些复杂的现实，但我们仍不会放弃去理解的尝试。进一步说，每天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事实是科学的原材料，而科学的全部目标就是通过“事实”达成“理解”。

前一段时间，我第一次读了赫尔曼·黑塞（Hermann Hesse）的《悉达多》（Siddhartha），书中的文字令我陶醉、印象深刻，以后肯定会反复再读。我从书中感受到一个奇妙的道理，虽然黑塞没有直接点明，但一直隐现在字里行间，那就是：“文字能传导知识，但只有事实才能激发智慧。”我认为这就是科学的意义，科学的核心目的就是把智慧从事实中提炼出来。

进一步说，深切且始终如一地探索现实的努力就是科学价值的核心。对现实的探索可以促进人类社会的进步，所以我们的文化将科学定义为好的、善的，甚至我可以确切地下定论说，科学本身不可能是坏的、恶的。也许有人会将人之初的无知状态看作一种善，可即使无知是一种善，但没有科学，无知肯定无法带来任何进步和改变。

人类的另一项重要事业是将科学的成果转化为有益的结果，这就是“技术”。我可以百分之百保证科学是好的、善的，但我即使是在梦里也不敢奢望技术和科学一样，在所有情况下都是好的。技术的好坏需要实践来判断，在管理有序的社会中，技术不论新旧，都应该根据社会即时的需求和目标不断经受评估和检验，这样才能尽可能确保技术一直对人们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