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開始思考如何改善人們的心律變異度幾天之後,大衛.艾默森從創傷中心的前門走進來。他向我們自我介紹,他是一位瑜伽老師,曾經在當地的退伍軍人中心和戰後退伍軍人合作過,並且發展出一套修改過的哈達瑜伽,來幫助這些創傷倖存者。
大衛問我們,是否有興趣和他合作研究瑜伽對於治療創傷後壓力症候群(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簡寫PTSD)的效果。我們四處尋找可以教授瑜伽課程的場地,並且想辦法找出可以正式評量瑜伽如何影響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的方法。這項合作,最後成為創傷中心最令人滿意的計畫之一。瑜伽成為我們的基石,讓我們了解要撫平創傷烙印的痕跡,就必須友善回應身體的感覺。
為什麼瑜伽能提供從創傷壓力中復原的關鍵?我們在協助創傷兒童與成人的工作中了解到,「攻擊」會瓦解人們自我防衛的能力。當身體受到威脅,我們會自動做出戰或逃的反應,這是身體的先天設定。一旦這種自然的戰逃反應機制被中止,就會形成一種創傷經驗。當你遭受攻擊,並且了解到你對這件不可避免的事情無能為力時,你的自我防衛系統可能會故障,對於隨之而來的輕微刺激,則會產生不當且激烈的戰逃反應,以至於無法重新感到放鬆與安全。
雖然在經歷創傷期間,大腦通常會關閉,但是身體所經歷的動彈不得和無助的感覺,會讓你持續帶著對自己的人生毫無掌控能力的記憶──創傷倖存者的命運,是在心碎中苟活,在極度的痛苦中殘存。
創傷最嚴重的後遺症,也許就是難以忍受的身體感覺無止盡地來襲──胸口感覺被壓垮,肩膀疼痛緊繃,肚子裡有股火在燃燒──而你也已經深信,自己對這一切完全無能為力。身體,不再是我們邁向康復之路的盟友,反而成為我們的敵人。許多受過創傷的人,體會到必須訴說出事情的來龍去脈,親朋好友才能夠了解為什麼他們會如此害怕、憤怒或失控;但真正的問題是,受創者的內心無法感受到真正的平安,身體已經變成一顆定時炸彈。其結果是,萬萬不可以去感受自己所感受到的,也不可以去認知自己所認知到的,因為身體已經變成恐懼與恐怖的容器。從外面開始入侵的敵人,已經轉變成內心的折磨。